飲茶習俗,在各民族間傳承既久,可追溯到黃帝時期,及至茶圣陸羽作《茶經(jīng)》,被招入宮為皇帝煎茶,深受贊賞,封茶博士,于是茶道大興,民間出現(xiàn)了茶戶、茶市、茶坊等交易、制作場所。
到了宋代,茶道達到了窮極精巧的地步,上至皇帝,下及平民,均有飲茶的著述,北宋中期斗茶習俗風靡全國,無論是達官顯貴,還是平民百姓,無不以斗茶為樂事,把飲茶的美學價值提升到一個新高度,成為中國特有的文化符號。
茶是開門七件事之一,琴棋書畫詩酒茶,柴米油鹽醬醋茶,細啜牛飲均可,雅俗共賞,然而茶與酒則不同,茶與酒正如儒與俠,一靜一動之間,一個適意悠閑,古井不波,一個豪情奔放,不可羈勒。
茶者,試看撫琴空山蒼松下,煮茶焚香坐而論道,亦或是靜坐書齋品香茗,滄海桑田書卷黃;酒者,喜時助興,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,愁時解憂,易水寒時壯士且盡杯中酒。
茶與酒雖然情趣各異,然而卻有一點相通之處,有人嗜酒如命,也有人戀茶成癡,老舍先生在文章《戒茶》中說道:“我不知道戒了茶還怎樣活著,和干嘛活著?”題為戒茶而欲罷不能,足見愛茶至深,不過幸運的是酒鬼常傷身,茶鬼多延壽,若是心境適宜,做個茶鬼到也無妨。
魯迅說“有好茶喝,會喝好茶,是一種“清福”。不過要享這“清福”,首先就須有工夫,其次是練習出來的特別的感覺。”飲茶并非隨意之事,茶之一道,茶具、選水、醒茶等等均需要下工夫,這一層尤其使得青年人排斥,若非從小受家庭熏陶,少年人很不易有飲茶的習慣,品茶的樂趣,殊不易得,正如棋癡對弈,不覺作抓耳撓腮焦急之狀,雖無賭注,亦不關(guān)輸贏,其中攻守殺伐之樂,非棋盲可得也。
曾經(jīng)聽人說:“每個喝茶的人都有自己習慣的口味,或是不同的心境下喜歡喝不一樣的茶”不管怎么說,喝茶的人自然是生活得很細膩的人,因為喝茶這件事本身就無法簡單處置,不僅沏茶工序講究,就連環(huán)境也常常要仔細斟酌思量,周作人說:“喝茶當于瓦屋紙窗之下,清泉綠茶,用素雅的陶瓷茶具,同二三人共飲,得半日之閑,可抵十年的塵夢。喝茶之后,再去繼續(xù)修各人的勝業(yè),無論為名為利,都無不可,但偶然的片刻優(yōu)游乃斷不可少,中國喝茶時多吃瓜子,我覺得不很適宜,喝茶時所吃的東西應當是輕淡的“茶食”。”
看當下社會,生活節(jié)奏越來越快,放眼長街,所見無不行色匆匆,盡心竭力想求升職加薪,生活的瑣碎壓得人機械的動作著,年月日久,很容易發(fā)現(xiàn)把日子過得無意義的蒼白,不由得很神往一首姑蘇竹枝詞寫的生活:“外邊開店內(nèi)書房, 茶具花盆小塌床。 香盒爐瓶堆竹幾,單條半假董其昌。”于這喧囂的紅塵中,耐心的溫杯、置茶、醒茶,放空自己,鬧中取靜,默想人生,偷得浮生半日閑,當可以坦然看流年不止,歲月靜好。